不可一世是什么意思
【“个人自由与社会责任”系列导言】
这是《悲剧人性与悲剧人生》一书的继续, 是我40岁那年写的思想自述,围绕着“我是谁”、“我该怎样做人”、“我可以成就什么” 三个主题展开了一种社会中间阶层的人生哲学,试图在个人自由与社会责任之间达成某种平衡和相互制约:追求个人自由必须履行一定的社会责任,而所谓社会责任,归根到底就是对每一个人的平等的自由的保障。
一
“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在现在汉语中,用以形容那些骄横放肆、傲慢自大、目中无人、无法无天、颐指气使、横行霸道的人和行为,是典型的贬义词。
然而,这两个词最初却是多义词。“扈”,本义为跟从、随从、侍从,又指一种鸟名和官名;“跋”有翻山越岭、踩踏、翻倒等意。“跋”、“扈”组成一词,有骄横之意。《后汉书·梁冀传》记载:“帝少而聪慧,知冀骄横,尝朝群臣,目冀曰:‘此跋扈将军也’”。后世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是完全贬义地使用“飞扬跋扈”这个词的:“飞扬跋扈,〖HK〗狗脸生六月之霜;隳突叫号,虎威断九衢之路。”但唐朝大诗人杜甫却是这样赞美李白并为李白抱屈的:“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此处“飞扬跋扈”用以形容李白的狂放、豪迈、桀傲不驯、鹤立鸡群、睥睨天下的个性。1999年版《辞海》也认为飞扬跋扈原来有“意气举动,越出常轨,不受约束”的意思,到后来才“多指骄傲放肆”。
《辞海》对“不可一世”这个词是如此解释的:“意谓冠绝一时,无与伦比,洪亮吉《卷施阁文乙集·四哀诗序》:‘推其梗概,实不可一世。’后多形容狂妄自大。《孽海花》第三十四回:“圆圆的脸盘,两目炯炯有光,于盎然春气里,时时流露出不可一世的精神。”这段文字有些前后矛盾,因《孽海花》这段话中的“不可一世”,恰好是“冠绝一时,无与伦比”的意思,而不是“狂妄自大”的意思。
在古代汉语中,“可”,包括许可、合宜、能够、值得、正好、太约等意思,而在“不可一世”一词中,取许可、赞许、赞成、认同之义,“不可一世”直译为“不赞成整个世界,与整个世界不一致,以至与世界上所有的人唱反调”。有一句话——可惜我记不起是谁说的了——最为鲜明地表达了这个成语的原意:“虽一世不可我,我亦不可一世。”
由此可知,“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是既可做褒义词用,也可做贬义词用的,到底如何用,要依具体的语境而定。
比如说,美国政府,依仗其经济、军事势力,在国际关系领域横行霸道,最近就不顾世界大多数国家和人民的反对,而发动了伊拉克战争,真可谓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萨达姆政权则在国内实行独裁专制统治,残酷镇压库尔德人和什叶派教徒,修建了几十处总统官邸,聚敛了无数财富,如此独夫民贼,亦堪当“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八个字。这里的具体语境和语义是,某一个国家或某一政府或某一权势人物,由于拥有强大的势力和权力,因而一意孤行,把自己的意志和霸权强加于大多数人。
另一方面,又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那就是“真理和正义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时候,大多数人还没有觉醒,还不能接受少数人发现的真理和代表的正义,以至这少数人处于孤立和重重围困之中。在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种“飞扬跋扈”的自信,就需要有一种“虽一世不可我,我亦不可一世”的勇气、决心和叛逆精神,否则就不得不向流俗、传统和现行制度俯首称臣,屈膝投降,这样一来,社会的发展、历史的进步如果说不至于变得完全不可能的话,至少也会失去最强大、最主要的一种推动力。这里的具体语境和语义是,掌握真理和正义的少数人,应当不屈不挠、不顾一切地坚持下去,直至最后获得大多数人的理解、认同和拥护。
二
本书以上几节,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任性纵情”、“自私自利”、“明哲保身”、“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等词语,进行了重新诠释。如果仔细去寻觅的话,相信这样的词语还有不少。于是便产生了这样一个重大的文化学和语言学问题:为什么这些最初是褒义的或者至少含有褒义的词语后来会演变为纯粹的贬义词呢?其中有一种什么样的机制在悄悄地起作用,使这些词语经过几百年上千年的嬗变后变得面貌全非了呢?
我发现,在中国文化中,有一种可以称之为“精华淘汰机制”的东西在起作用,使得本来是精华的文化因子逐渐地湮没了,或者改造成了糟粕。比如,儒学在其创始人孔子那里,还包含着全面发展的萌芽,但经过一千多年以后,就演变为“以理杀人”的宋明理学,儒学原典中许多闪光的思想都被淘汰了。又如,后世道教阉割掉了老庄思想中许多宝贵的、富有挑战性和自由气息的、充满睿智和诗意的成分,使道学变成追求长生不老之术。“精华淘汰”机制最典型的表现莫过于对个性思想、自我意识的扼杀了。我们知道,任何一个社会,无论其结构多么封闭、多么死板、多么超稳定,都必须允许个体主体性即个性的最低限度的发挥。古代中国是一个典型的整体主义社会,个性的发挥是受到严厉控制和压抑的,但尽管如此,历代都有一些独立特行、狂放不羁之士,力图冲破君主专制的政治结构和儒释道互补的整体主义文化,杨朱、司马迁、稽康、阮籍、李白、李贺、王安石、王艮、唐伯虎、李贽、徐渭、黄宗羲、颜元、戴震、金圣叹、郑板桥、龚自珍、谭嗣同是其中的代表人物。然而,这条思想脉络始终只是一股暗流,始终没有成为冲破整体主义桎梏的浩大洪流,相反,倒是被整体主义文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压抑了、窒息了、淘汰了。此一淘汰机制有如下几个环节:
其一,统治者对标新立异、独树一帜、独立特行者,必定加以排挤打击、人身迫害,甚至置之于死地,使这些人无一不遭受极为悲惨的命运,成为当世以至后世唾骂的对象,其著作被禁毁或只能在极小的范围内流传,而不可能产生广泛的社会影响。
其二,主流文化有意无意地抽掉用以表达个性思想的主要概念中的正面的、积极的意义,而只保留其中负面、消极的意义,如“任性”、“纵情”、“自私”、“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其中的褒义被逐渐淘洗,最后变成了纯粹的贬义词。
其三,主流文化有意无意遮蔽、遗忘掉某些概念的褒义,而把本来不具备的贬义加到这些概念上,如“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明哲保身”,久而久之这些概念终于由褒义词变成了贬义词。
所谓“有意无意”,是指这种文化改造行为并非全都是有目的有意识有计划的,其中很多出自情感、偏好、心理无意识、集体无意识等非理性的原因。
许多中国文化的精华就这样活生生地被淘汰了。与“精华淘汰机制”相反的是“糟粕美化机制”,使得本身是贬义的或含有贬义的东西变成了完全褒义的、光辉灿烂的、崇高伟大的东西。本书后文会带诸位读者见识见识这些“国粹”,这些貌似精华实为糟粕的东西,这些毒害和病弱我们民族数千年的偏见和谬误。
“自私自利”、“明哲保身”重释
“任性”、“纵情”重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重释
伯乐相马新释
有所失必有所得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与知其可为而不为之
如何经营人生
根据地与游击战:再论边缘生活的战略战术
人在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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